海鸥：做民族标杆抑或跳梁小丑？
发布日期：2014-08-19
今年一月份海鸥发布CK20和CF100两款数码相机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海鸥，翱翔抑或折翼》。半年之后，海鸥再次发布了两款数码相机，我也再次写了一篇点评文章，依然不得不加上“抑或”这个关联词，以表明我内心的矛盾。
我们首先来看这两台新相机。CK10是一台采用1600万像素1/2.3英寸感光元件（抱歉，从官网介绍中我没搞明白是CCD还是CMOS）、24倍变焦的便携数码相机。一句话，最低端的卡片数码相机，定价1999元完全对不起它的技术特点（这个价格可以买到佳能S110，顶级的便携数码相机）。唯一的卖点是它惹人回忆的外表，这个问题我们下面再来细谈。
另一台型号为CM9的相机，官网上居然没有介绍，只能看媒体软文。这是一台传统双反相机的经典复刻，不同的是它的原理与普通数码相机并无二致，那个原来取景用的镜头被改造成一个投影机。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台相机的售价，据说是在6000-7000元之间。
我在一月份写文章的时候，翱翔与折翼之间，更多倾向于前者；而在今天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说实话，我更倾向于标题中的后者。让我来和你谈谈为什么。引用一些从各大媒体而来的海鸥宣传软文：
“CM9是海鸥首创的照投一体机，拥有十多项国家专利、二十多项软件著作权。CM9外观采用了海鸥经典的双镜头反光相机样式，一上一下的‘双眼’瞬间让人们重温上世纪的美好回忆。与双反不同的是，CM9的一‘眼’是取景的镜头，另一‘眼’供微型投影使用，镜头采用了蓝宝石水晶镜片，尽显尊贵奢华。”——cnBeta
“全智能家庭旅游相机CK10采用海鸥革命性的全智能化操作系统，一键操作多重功能，在画面处理、图像色彩及反应速度上完胜同量级国际品牌相机。针对高端家庭客户，CK10特别推出定制项目，每一款相机都可以在顶端采用钛钢超高精度雕刻工艺雕刻定制内容，让客户尊享人性化的专属服务。”——蜂鸟网
“CK10，爱就要深‘刻’”——海鸥官网
简单总结，海鸥产品主打的是以下一手牌：
第一，回忆牌。历史是海鸥的财富，所以海鸥深入挖掘了自己的财富。采用与历史上经典相机相同的外形，以勾起上一辈的回忆。这件事情富士和奥林巴斯都在做，海鸥做得更极致一些，或许价格卖到徕卡的高度会引起更多人的赞同。
第二，温情牌。CK10的卖点是什么？是个性化定制。在CK10顶端有一排红色的字，这是可以自定义镌刻的。展出的海鸥CK10刻上了“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大字。虽然这是一段历史，更契合海鸥的宣传重点，不过在我看来，这五个字反面效果要远远强于它所能带来的好处。在电视媒体中，非常明确地说，CK10是送给长辈的礼物。所以，海鸥让你做的是，给你曾经使用过海鸥相机的长辈买一台CK10，刻上他的名字或者你想对他说的话，然后……让他贡在高处做纪念？
第三，材质牌。海鸥在所有宣传材料上都指出相机采用了镍碳合金钢、全金属机身、超级纤维皮革包裹。在CM4的宣传中提到“蓝宝石水晶镜片，尽显尊贵奢华”。对不起，我还是要想到遥不可及的徕卡。看来海鸥是一台奢华的相机，来一排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对，海鸥也说了“在画面处理、图像色彩及反应速度上完胜同量级国际品牌相机”，但是说这句话你亏心吗？把2000元的“同量级”国际品牌相机拿几台出来，你“完胜”了谁？
我曾经说过，我觉得CK20的市场定位还算正确，因为这是一个还有发展潜力的细分市场。CK10与CM9则很难说是“相机”，而更应该定义为“玩物”。从技术层面来说，CK10是一台非常普通的低端数码相机。无论你给它多好的装饰，哪怕用黄金来造——可能硬度不够——都无法掩饰它作为一台数码相机落后且性价比极低的本质。海鸥也夸赞了自己的核心技术，通过自己或者通过其他专家，但是这样的说辞贻笑大方，即使我这种外行也不可能轻信。
我并不苛求海鸥。当我看到海鸥重出江湖，是抱着极大喜悦的。我国在相机制造领域与国际脱节太久，有人能进入这个领域，并且是曾经辉煌的相机制造企业，我们除了鼓掌还能做什么？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希望看到海鸥慢慢发展，去追赶我们那逐渐失落的十余年。
问题是，我非常失望地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抱着正确态度在追赶的年轻人，而是滑头的世故老人。我们卖的不是产品，而是包装。期望世人都去买椟还珠，未免过于理想化。温情和回忆不会长久，作为一款消费产品，最终还是要体现自己的功能和价值，这才会被普世价值认可。我总希望海鸥成为一个真正能走向未来的民族品牌，成为国人的骄傲，而不要变成一款极小众的收藏品甚至奢侈品。
我曾经说过，数码相机正面临一个转折的机遇，在这一阶段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去实现弯道超车。在单反相机领域，佳能和尼康双巨头牢牢把控了市场，没有人能对它们形成威胁。索尼苦心孤诣，如果看看当年索尼收购美能达时的宣言，就知道索尼的愿望彻底落空。为什么索尼、奥林巴斯都要转战单电相机市场？这正是新兴与传统的博弈。单电相机蕴含着巨大的发展空间，并且制造技术要比单反相机更简单，成本更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电子技术公司在光学实力与制造精度上的相对落后，开发更适合消费的产品。
国产单反相机的消失是因为错失了数码这个概念。连柯达都在此折戟，海鸥过去十年的命运也不难理解。现在我们就站在另一个时代的机会上，我们如何把握这个机会，值得深思。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并非没有国产数码相机。一些国产品牌制造的低端相机也曾经风靡一时——我写这句话时想到的是爱国者——这充分说明在数码技术上，国人依然有足够的储备——哪怕你说是山寨，也可以正面地说叫“逆向开发”。尽管有各种艰辛以及国人对国货的天然歧视，然而在很多消费领域，包括智能手机、电脑和汽车，国产品牌从来没有缺失市场的竞争，并且在我看来是越来越具有竞争力。可是我们几乎无法购买自己的相机。
为什么那些玩一票的产品最后销声匿迹了？事实证明，只有带着理想与憧憬，发掘自己的优势，弥补自己的不足，敢于向主流挑战，才可能真正被市场认可。在精心的炒作策划下，卡西欧靠着所谓的“自拍神器”莫名其妙地火了一把，但是它能在相机市场挣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吗？相反，索尼一路苦苦摸索，产品的市场预期一再破灭，但是它并没有放弃，而是抱着挑战佳能尼康的姿态不断修正路线，继续努力，方能获得今天的市场认可。海鸥是要做一时的话题还是名族品牌的脊梁？这个问题我作为局外人考虑或许不合适。然而作为一个经常使用相机的中国人，我自然期望是后者。
毫无疑问，数码相机正经历一个艰难的时期。便携数码相机受到手机的挑战，销量大幅下降——海鸥CK10进入的正是这一最惨的市场，而且是以非常高的价格——可换镜头相机的日子也不好过，即使不是明显下降，也处于平台期。但是，这并不是说海鸥没有机会。海鸥的机会在于自己的品牌，在于自己的“国货”标签，这点毋庸否认。即使很多国人将进口商品贴上高档的标签，可是另一面的力量依然很强大。我想，买华为买长城买比亚迪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前提是海鸥能够将产品做到主流水平，并且卖一个合理的价格，而不是一个奢华的价格。
若干年前，我不会买华为手机，无论品牌还是功能看起来都老土的感觉。现在，我们家里有三个华为手机。爸爸拿着他新买的三星还不时感慨自己花两倍不止的价格可是真没有我的华为好用。但是，假如华为从一开始也走什么定制、材质、温情路线，你觉得我现在会买它吗？大多数产品都是从低端起步——特斯拉这种算例外——因为技术需要积累，然而它总是要向主流看齐，敢于挑战，并且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买华为，是因为觉得它的功能很强大，性能足够好，而性价比又高。在此基础上，“国货”才成为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
我很愿意支持国货，但是绝不是无条件的支持。当国产产品的品质达到甚至超过主流水平，并且能够合理定价，那么作为国人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国货？已经有人在说CM9的价格都快赶上徕卡了，这就是我的忧虑所在。踏实还是轻浮，从骨子里是能够透出来的。我拿来相机是拍照的，所以我需要良好的成像质量，合理的镜头，舒适的操控，快速的对焦，准确的测光。当你能够实现上面这些基本诉求，再加上什么自定义，什么全金属，什么怀旧风，完全OK。可是，如果你只有后面这些，却在基本功能方面捉襟见肘，那你卖的还是相机吗？
真心希望海鸥能做一个脚踏实地研发相机的国货标杆，而不要成为打着民族品牌的大纛却尸位素餐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