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与“放飞”的一字之差：防疫模范生新加坡到底做对了什么

我不太相信网传的石家庄胳膊痛腿痛的截图是真实的，但是我绝对相信很多人真的害怕突然放开。这并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如若真的突然放飞，我也要害怕。如果真的明天就把阳性的人全部赶上街，那我情愿封我三个月。制氧机走红肯定背后有人推动，但是备一点清热解毒药和NSAIDs并不代表末日来临，而是正常的反应。实际上在上海封控以前我就买了不少NSAIDs。关于感染新冠后如何自行治疗，在之前的文章中我早已写过，不再赘述。然而你只要看过昨天那篇我被屏蔽发送的文章，就能明白我的预言如何成真。如果你希望用科学的精神来处理问题——因为你显然相信科学能够带来最有效的结果——那么你就必须善待科学精神。仅此而已。

防疫的问题不在于是不是要防，而在于如何防。“二十条”的出现在我看来无非是纠正一些过度防疫的错误行为——就这还得看各地落实——却被一些人无聊地解释为“躺平”，害得“仲音”昨天又不得不出来说“坚持动态清零政策不动摇”，好在今天虽绿但也还行。二元对立害人太深，铁杆网民大概都被撩拨眼球的信息和不断催促高潮的视频搞坏了脑袋，因此已经无法理解世界上在白与黑以外还有99.9999……%的灰——网上与网下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是我另一篇已经写就的文章的主题。今天，我只想在自媒体对XBB危言耸听的时候再来审视一下“疫情重灾区”新加坡。

在新加坡今年6月开始逐渐放宽防疫政策的时候有过一波讽刺新加坡患病人数急剧上升的文章。近一月来因为XBB的流行，又有一小波新加坡防不住了的幸灾乐祸。实际情况呢？新加坡已经差不多度过了XBB流行高峰，近28天新冠累计感染1085579人，ICU收治率0.05%，病死率0.03%。自新冠流行以来，新加坡累计感染人数2144522人，病死1697人，病死率0.079%。与此同时，新加坡的社会秩序和经济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新加坡的整体社会凝聚力也在疫情后得到了提高。应该说，新加坡是当之无愧的抗疫优等生。

固然，国情不同，作业无法照抄，也很难说新加坡的模式移植到他国是否也会同样成功。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来分析一下，新加坡到底做对了什么。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4月24日受邀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的新加坡中央医院客卿讲演兼晚宴发表演说时说，新加坡的抗疫之路能安全顺利地走到这一步，有赖三大要素：坚韧的医疗系统、有效的公共卫生应对措施，以及人民对政府和彼此的高度信任。

新加坡卫生部长王乙康在博鳌亚洲论坛线上对话时说，从制定冠病医疗方案和安全管理措施，到决定是否应该戴口罩及接种疫苗和追加剂，每项决策都必须以科学和数据为依据。当新的数据和研究结果显示先前的决策是不适当的，政府就会改变立场和政策，并向民众解释原因。

王乙康说，随着大部分人口完成接种，新加坡才有信心从“清零”政策转向“与冠病共存”。但在逐步重新开放经济的同时，不时“踩刹车”放慢步伐，以保护民众和医疗系统。抗疫重点也从整体确诊人数，转向关注加护病房和死亡的重症人数，确保医疗系统有足够容量收治重症病患。

王乙康认为，在这过程中变化最大的，不是政策和卫生措施，而是社会和人民的心态。从原以为冠病是不惜一切都得躲避的致命病毒，到如今把它当作生活中的风险之一，与之共存。

实际上，正如王乙康所说，新加坡所采取的防疫政策是灵活而动态的。早期，新加坡也采用严格的清零政策。其后，随着病毒传染力的增强、致病性的变化、疫苗的应用、医疗资源的再组织等，新加坡逐步改变了防疫策略。对此，王乙康说，“要平衡健康、经济和社会因素，在生命和生计之间作抉择，是所有政府都面临的困境” 。新加坡也曾面临医疗系统被冲击，其开放的措施和政策也经历许多次调整，包括对公共空间个人防护的要求。从新加坡的疫情走势中很容易看到，自2021年8月无法固守清零以后，新加坡经历了数波流行，目前人群感染率已经达到了37%，而其病死率近来却依然维持在0.03%的极低水平。做到这一点，不但依赖于新加坡对于疫苗接种的高度重视，尤其对高危人群接种疫苗的大力宣传和促进，也得益于适时调整的公共卫生策略，包括社交限制策略等等。

在4月份新加坡开始逐渐解除严格的管控措施后，他们意识到“人们密切接触的机会大为增加，传染率自然会跟着提高”，“前景还是没有全然明朗，新的变异毒株甚至新的病毒随时可能出现，引发新一波感染”；但是，“奥密克戎病毒株致死率相对低的特性，意味着加护病房和医院须吸氧的病患人数持续保持低位，一线医护人员得以开始轮休，民众能够以平常心过日子，社会经济活动有序恢复”；对此，“当局只是下调警戒程度，而没有宣布疫情结束；相关的防疫措施也只是暂停，而不是全部撤除”。

什么是放开和放飞的一字之差？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在疫情期间经常浏览新加坡政府的官网。当时新加坡政府官网的首页就是新冠统计信息，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曾经介绍。时至今日，虽然数据板不再，但是当你打开新加坡政府网站的首页，占头版的依然是新冠相关的信息。而通过右下角的COVID-19 info机器人，你可以快速进入新加坡卫生部网站，查看详细的新冠防疫政策和统计信息。所以，你说新加坡放松隔离管控措施，就是“躺平”了吗？此外，哪个正常的国家会允许新冠阳性患者上街乱跑的？这不是放开，这是自杀，我认为如此抹黑国家政策的人才应该被清朗行动取缔，不是吗？

中国疾控局副局长常继乐在11月1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详细解释了二十条出台的背景，用数据说明了为什么不再判定次密接，以及管控时间调整的原因，并且指出了公共卫生政策就是要“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这是值得赞赏的科学的，至少是用数据说话的态度。而科学也是新加坡成为防疫模范生的根本。《联合早报》的社论多次分析过通过信息透明公开，新加坡政府和民众在抗疫问题上建立的互信，使得民众能够遵从政府的指引，包括佩戴口罩、勤洗手、居家自我隔离等。同时，社论还不止一次揶揄“某些国家民众连基本的佩戴口罩都要争来争去，也就难怪防疫失当”——是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在“动态清零”政策下，中国防疫管控措施的调整是大势所趋。再次谈到我昨天的文章，要消解已经扎根的恶之花，不让“放开”带来“放飞”的麻烦，我们应该怎么做，难道不是很清楚吗？至少，看看新加坡国家卫生部网站详尽的信息，我国卫生部是否也能意识到怎样才能通过科学透明，来引导民众对防疫的配合呢？

作为一名普通的医学工作者，我觉得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能写出这一系列文章，就是我对我国防疫事业所做出的微末的贡献了。虽然很多人对我说何必多言，虽然前天我莫名其妙被屏蔽了，但是……我可能就是忍不住，犯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