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康Z850在哪里？

进入农历新年以来没有更新网站和公众号，圈内人大概能猜到我在忙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递交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窗口。而对于以诊断和治疗为主要职责的临床医生而言，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已经成为日常工作中优先级最高的重要任务。无论合理与否，只有接受吧，除非你有改变现实的盖世奇功。缓过气来以后，暂时来不及对各种堪比精妙推理小说的标书表达足够的钦佩和景仰，先来谈谈尼康刚刚宣布正在研发的新一代旗舰Z9。

我不知道为什么尼康简短的中文开发声明要比英文版的含蓄一些。总体而言，在十多行文字中透露出如下主要信息：

• 全画幅旗舰微单相机Z9将在2021年，也就是今年内发布；
• Z9将采用全新开发的堆栈式CMOS传感器；
• Z9将提供丰富的视频拍摄功能，并满足8K视频拍摄；
• Z9在性能方面将超越尼康现有的单反旗舰D6。

对于最后一句话，尼康官方的原文是：

The Z 9 embodies ultimate usability as a tool, offering users an unprecedented imaging experience from capture to workflow exceeding that of previous digital-SLR and mirrorless cameras.

但是这句话似乎没有被完整翻译成中文。从字面意思理解，再加上之前DPReview网站对Keiji Oishi的访谈，那就应该是要能够超越D6的性能和使用体验。

即使在我埋头写标书的时候，Keiji Oishi的这段访谈还是让我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并且确认了自己不太良好的感觉。简单而言，尼康当然有发布旗舰系列相机的必要，尤其在索尼发布了A1以及关于佳能R1的谣传满天飞的时候——反过来说，佳能R5本身已经给尼康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毕竟Z7 II的定位低于R5，而尼康在Z系列产品线上并没有比Z7 II更高级别的相机。如果回头看数码单反相机的历史，那么通常来说新技术都是由旗舰相机带来的，因此在划分年代的时候，也经常会说D2一代、D3一代、D5一代这样的话。依照这个角度，Z9的诞生其实是滞后了。尼康需要旗舰相机重新在产品性能方面走到领先的位置，展现自己的研发和产品实力，留住具有标杆性质的专业客户。问题在于，Z9不是大多数用户的目标机型。

在单反相机时代，为尼康竖立品牌形象的是从D70一直到D850这条中间产品线，尤其是D300、D700、D750、D800、D850这些次旗舰级别的专业相机，成为尼康最为出色的产品，也吸引了大量尼康用户。我相信D850已经成为单反相机的经典——即使不是绝唱——即便在经济不受约束的情况下，大多数理性用户依然会选择购买D850而不是D6。从某种程度上来说，D6级别的旗舰相机是专门为体育摄影师、新闻摄影师等所准备的特殊设备，而D850则是面向更广泛摄影爱好者和职业摄影师的全能相机。

这一情况在全面进入微单相机领域后正在发生变化。索尼已经发布的旗舰微单A1全面融合了高像素和高速这两大功能，使得专业高速相机像素密度较低的传统思维不再正确。我猜测部分原因在于技术的进步，部分原因则在于市场的萎缩，使得厂家对于细分人群的思考方式发生了变化。而无论Z9使用的是4500万像素、5000万像素还是6000万像素CMOS，它都注定会成为一个尼康数码相机历史上的新品种——高像素的“D7”。如果参考D6的上市价格和A1的上市价格，Z9的价格大概也会在6000-7000美元之间。问题并不出在Z9本身，而出在Z7 II。

我相信尼康对Z7 II的定位是错误的，或者说尼康在Z5-Z6-Z7产品的定位布局方面是有问题的。Z7 II与Z6 II的主要差别在于像素，但这不是D850相比D750/780的主要差别。与D750相比，D850不但拥有更高的像素，同时拥有远胜于后者的自动对焦系统和操控体验。当尼康在今年的某个时间点以高高在上的价格发布高高在上的Z9之后，它与Z7 II之间将会存在超过3000美元的价格差距，并且如果如尼康所说Z9拥有胜过D6的性能，所有尼康用户和潜在用户都会面对一个怪异的问题——Z9很好，但是太贵；Z7 II便宜，但是似乎和Z9差距太大……

D810和D850从没给人以这样的感觉，甚至D300和D700也未曾处于这样的境地——还记得D300上市时“小D3”的称呼吗——我并不否认Z7 II是一台非常不错的相机，但是Z7 II与D850不是一个级别的产品——虽然它们价格相近——你只要到尼康展厅里感受一下就能很清楚地觉察到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性能而言，也许各有千秋——比如，对于很多人诟病的Z7 II和Z6 II的对焦系统，出于微单相机的特点，我认为至少在静态对焦的场景下，Z7 II要比D850更好。但是，在更多方面，D850是一台看齐D5的产品，而Z7 II是一台看齐Z6 II的产品。看到问题了？

为什么Z9的预热没有让我感觉欣喜，反而心里一惊？原因在于尼康会在今年推出一台我不会买的旗舰相机——我相信你们绝大多数人也不会买——而似乎尼康并没有推出其他微单相机的意思。我非常赞同Thom Hogan的见解，即如果尼康是为了保护D850继任者的销量而有意为之，那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只要把Z7 II的CMOS安装到D850身上，这台D880毫无疑问就会是一台更全能的相机。但是我对于到底有多少人现在依然会选择购买D880抱有一定的怀疑；而如果是为了D880的销量而故意压低Z7 II的段位，那无疑是尼康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假设尼康今年发布的重头戏是D880和Z9，那么大多数想要购买尼康微单相机的用户所能考虑的全画幅相机就被局限在已有的Z5、Z6 II和Z7 II这三台相机里。讽刺的是，我相信Z9的发布会进一步削弱Z7 II这代相机的竞争力，从而使选择变得相当困难，等待或许会占据上风。因此，在Z9发布成为定局的情况下，就看尼康如何破这个局。在我看来，无非有两种可能：

• 尼康在Z9之后发布一台性能看齐Z9、价格看齐R5的Z8；
• 尼康短时间内升级Z7 II，下放Z9的技术。

我猜第一种可能实现的概率比较大，因为这样尼康可以填补Z7 II和Z9之间巨大的价格鸿沟，并且将“微单D850”的价格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但是我想大多数人期待的其实应该是第二种似乎不太会实现的可能。关键的问题还是价格——在5D IV和D850这个层面，你已经不可能用相同的价格买到相同级别的微单相机了。我是不是应该开始怀疑，微单相机其实是相机厂商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是谁把我们自己推进陷阱的？

因此，对于尼康而言，一台旗舰相机是必须的，但也是不够的。如果Z9是尼康2021年唯一的微单相机，那么我想尼康很难寄希望于通过现有产品保持足够的竞争力。如果尼康在一次发布会上同时发布Z9/Z8或者Z9/Z90，那又会是另一个故事。如同D6一样，Z9也不可能成为一台跑量的相机。Z6 II、Z7 II/Z8应该是微单相机领域的D780/D850，这是尼康必须守住的阵地。

2021-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