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眼中的尼康Z与尼康F

——或许无用的价值才是我们最为珍视的。

我认为Z卡口是尼康的未来，因为它释放了F卡口几十年来对尼康的禁锢，在无反相机的时代浪潮下，给予尼康一次革新的机会和机遇——当然，结局我们尚无法预期。然而，如果Z没有未来，那么F一定也没有未来，大体如此。

我是否如尼康一般乐意拥抱Z呢？

并非如此。对我来说，唯一横亘在F和Z之间的，是三个英文字母：OVF。

对于产品，我们习惯的评述是“好”与“不好”。然而，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不能用好或者不好来评述的。据说未来要消灭燃油车了。或许电动车才是汽车的未来，尤其如果我们能大幅提高清洁能源的占比。电动车让“快”变得更简单。甚至不用特斯拉，买一台比亚迪的混动车，也能够好好体会一把推背的感觉。

去年在大巴山的山路上，当我油门到底面对对向来车超越前方长车的时候，才意识到2.0排量马自达CX-4的动力有多么的不充沛。在刚刚超越长车的时候全力踩住油门急打方向险险避开，或许我可以感叹马自达操控的完美，但哪怕我开的是一辆混动比亚迪，也许就能非常轻松地完成这次超车。但是，我是愿意开一辆加速6秒的混动车还是一辆加速接近10秒的马自达？

答案是后者。这是一个撇开“实用”的答案。变速箱随着右脚动作的快速切换，发动机转速毫厘之间的迅速攀升，转向机和车头之间的紧紧随动，外加透过隔音一般的车厢传递进来的zoom-zoom的声音，所有这一切都和实用无关。它们完全不影响你开车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会让你的车变得更快，完全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实际的意义。但是，作为开车者，因为这些毫无实际作用的感觉，我享受开车的整个过程而不因此感觉疲惫。我宁愿自己开的是一辆不那么快的车，也不想放弃这样的感官体验。

就开车而言，我最在意的其实是变速箱的响应，这可以直接带给我“控制机械”的感觉，所以我对手动有一定的执念。这种对机械响应的直观感受决定我会更喜欢马自达和宝马这类注重操控的传统燃油车。与所有人一样，我也享受电子科技带来的无尽好处，然而在内心深处又有一种与电子保持距离的情愫。在价格尚可及的民用车里，我觉得330i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因为它不仅直接，而且够快。

当然，我相信若干年后混动车、电动车会成为汽车的主流，就像我相信若干年后D860会成为今天F6一样的存在。

EVF具有所见即所得的优势，而且便于植入信息。诚然今天的EVF也有一定的缺点，比如动态范围的问题，亮度的问题，耗电的问题。我相信这些问题未来将获得完美的或者部分的解决。有人喜欢EVF即时反馈的成像（不过大多数相机的EVF并不是完全所见即所得的），但是我更喜欢透过OVF看到的真实世界。当我举起相机，从OVF里看到实际场景的明暗、反差已经与我大脑里的曝光补偿参数形成了联结。我习惯于这样的联结，并且从中感到愉悦。OVF也能植入信息，无非尼康没有勾选这个选项。

在一个强调自动化的时代，我愿意略微加以保留。很多文章谈论未来的各种自动摄影技术和自动图像处理技术，可是不妨想一想，你喜欢摄影的唯一目的是获得一幅漂亮的照片吗？

我的答案是：我喜欢摄影是因为我能够通过一系列的经历去获得一幅值得我自己回忆的照片。我曾经很多次说过，摄影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照片背后的经历。这种经历不但包括你到达某些地方的努力，你获得和某人见面的机会，你为什么希望捕捉当时的场景；也包括你怎样控制你的相机、Lightroom和Photoshop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或者说，作为一种爱好，摄影是你实现某种自我目标的过程。

尽管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或者悬挂于居室的照片是摄影的最终呈现形态，然而我享受的并不是照片本身。我看到这张照片和别人看到这张照片时的感受显然是不同的。

实话实说，OVF不会让照片变的更好，DSLR和MILC的区别对于大多数拍摄来说区别是极为有限的，所以我将自己对OVF的偏好看做是一种“无用的价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用的价值”，比如美术，比如音乐，比如旅游，比如……大多数摄影活动本身。如果单纯以实用来评判价值，就会变得很无趣，恐怕也有悖人类的发展历史。

写这篇文章是想告诉你，尽管尼康Z会成为无可争议的未来，DSLR会逐渐丧失在可换镜头相机的优势地位，即使不被淘汰也最终会成为小众产品，我们通过尼康F所能获得的享受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不用太在意技术的革新和进步，毕竟相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远超出我们需求的地步。

如果今天我很享受开着汽油车带上尼康F的感觉，特斯拉们和尼康Z们并不能改变什么。至于未来，谁又知道如何呢？

我猜很多人看完这篇文章会有点误解，因为我发现很多人已经没法理解不那么直白的语言，所以最后让我澄清一下：尼康Z带来了很多尼康F所没有的东西。直径巨大的Z卡口、90%覆盖范围的自动对焦点、几乎不再需要的AF微调，这几点就足够改变我们的拍摄状态。然而我并不认为尼康F就不再是合格的相机。对我来说，在不考虑价格的情况下，完美的相机组合是尼康D850+尼康Z7。当然，我们都会考虑价格，所以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你会看到我的D810/D750组合变成D850/Z6，也可能是D810/Z6的组合，取决于我能花多少钱。但是，我依然会保留DSLR，直到它们彻底被时代淘汰，或者我彻底接受尼康Z。

附注：这篇文章写于尼康Z7刚发布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关于Z7的任何评测。现在，网上有了太多信息，我们也知道了Z7在对焦方面的相对不足，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即Z7在性能方面总体是略微落后于D850的。同样，前几天我再一次去了大巴山。与去年不同，这些我租借的是一辆2.0排量的阿特兹。很遗憾，租车公司提供的中配版本不带换挡拨片，但是始终伴随3000-5000转声音切换2/3/4挡的感受，再一次证明了我自己写在文章里的感受。对目的的追求有时候显然不及对过程的享受。无论如何，不在意周遭的变迁，寻找到自己身心的愉悦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