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谈后期之三

2014-01-22

后期处理为什么是必须的？

无论在《Lightroom 4高手之道》还是《Lightroom 5高手之道》中，我都很概要地解释过后期处理为什么是必须的。这是数码摄影的原理决定的。如果往深讲，这其实是与胶片摄影一脉相承的。胶片暗房远比数码暗房更复杂、更专业，只是今天的数码技术让我们获得了十余年前只有专家才能拥有的暗房技术，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吗？

无论你喜欢后期处理还是机内直出，你的相机都是一视同仁的。当你拍摄照片时，你控制相机的光圈、快门、感光度，这是曝光的三要素。你决定拍摄什么东西，然后按下快门，相机就会记录整个曝光信息，并且把这些信息记录为原始的RAW文件。这个步骤等同于胶片相机的完整拍摄过程，事实上这就是“相机”真正为你做的所有事情。

接下来事情出现了分化。RAW文件本身无法被人观看，需要进行解码与渲染后才能变成一张照片。如果你不理解这一点，想象一下摩尔斯电码。我们大多数人都听不懂摩尔斯电码，然而收报员则能够将这些电码还原为我们都能够听得懂的文字。在RAW与照片之间，也需要一个类似收报员的角色。这个RAW的还原过程是数码后期处理的重要部分，当然我们并不很在意，因为这通常都是由相机或者软件自动完成的。它包括还原亮度与色彩信息，并且要对文件进行去嵌合处理，因为绝大多数数码相机都采用了不同的色彩滤镜来记录色彩信息。

到这里为止，看起来RAW与最终照片是完全对应的，也就是说“真实”的结果是唯一的。问题在于，RAW所记录的信息量是非常庞大的，远大于渲染一张照片的需要。我们接收了摩尔斯电码，接下来我们要把这一大段毫无生气的话组织为生动而有趣的故事，于是必须对原始文字进行取舍与修饰。你所看到的任何一张照片都是经过这种取舍与修饰的结果，无论是机内直出或者后期处理。

当你选择使用相机来输出JPEG照片，或者说你不对相机输出的照片做任何后期处理，这时候你的照片事实上已经完整地经历了后期处理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是由相机完成的。相机将读取RAW信息，对照片进行解码，然后使用自己的后期处理公式渲染照片。这个后期处理公式的核心就是不同的照片风格系统，比如尼康的优化校准，佳能的照片风格，等等，再加上一些额外的功能，例如自动亮度优化、动态范围优先，诸如此类。每一个相机制造厂商都有自己的照片风格系统，尽管名字不同，功能极为相似。这些功能也经常被专业地称为“配置文件”。要看到一张照片，你需要原始RAW文件加上相应的配置文件。配置文件决定照片的对比度、色彩以及降噪和锐化等核心内容，不同的配置文件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效果。

如果你不选择由相机来处理你的照片，那么你可以把RAW文件导入自己的电脑，然后在软件中自己为照片添加配置文件。你所做的同样是对比度、色彩以及噪点和锐化等方面的修饰，你只是把这个过程从相机中移动到了电脑上而已。你的损失是你得花点时间来处理这些照片，你获得的好处是你拥有了更宽广的处理空间，并且你能够保留自己的原始文件，而当你选择机内直出JPEG时，相机会直接删除RAW数据。

这就是分化的来源：把后期处理交给相机，交给你自己，或者部分交给相机，部分交给你自己。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我想在这里提出：对于数码摄影，你要严格区分RAW上游和RAW下游。RAW上游是只有相机能够完成的事情，而RAW下游是非常无所谓的。无论交给相机或者交给软件，本质是相同的，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去区分谁对谁错。无论如何，后期处理是数码摄影必需的步骤，哪怕你只采用机内直出，你的相机也已经为你做了充分的后期处理。否认后期处理在数码摄影中的作用是不科学也是不客观的。

至于真实与不真实，这是后面我们要讨论的问题。但是，简单来说，通过Lightroom与Photoshop你可以获得真实的照片，而如果我为优化校准添加一个夸张的曲线我同样可以通过直出获得一张完全失真的照片。因此，真实与不真实不是直出或者后期处理的问题，而只是你对照片的看法问题而已。

后期处理也可以是喜欢摄影的理由

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作者是美国的一个专业人像摄影师，他在文章中说，自己喜欢摄影，更喜欢做后期。对于他来说，在摄影中喜欢后期的比重要超过50%。

这段话突然给我一个我一直感觉、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提示。摄影是很多人的爱好，或者是许多人的工作。大家喜欢摄影。那么，为什么不能像喜欢拿起相机面对拍摄对象一样喜欢面对电脑打开Photoshop的感觉呢？如此一想就释然了。

在普遍的认识中，我们总是将摄影与相机联系在一起。但是，从来不是如此。上面我们已经说过了，举起相机按动快门固然是摄影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然而它从来不是摄影的全部。就一张照片来说，后期处理，无论胶片抑或数码，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胶片时代，也有很多人醉心于专业的暗房技术，我们懂得尊重冲印技术高超的专业技术人员。在数码时代，我们怎么就开始反感后期处理呢？进一步说，摄影对象的寻找，达到摄影目的的经历，或者摄影活动的组织，那些所有围绕摄影展开的事件，不是也可以让人着迷，让人喜欢吗？

将后期与前期割裂开来其实一种很无奈的误解，这是一种觉得摄影只能是举起相机这个动作的根深蒂固的理念，这或者是所有并不了解照相原理的人用来解释自己无知的理由。我从对后期的鄙视、不解、无知到接受，随着后期技术学习的深入，我发现自己对数码后期的感情也在改变。若干年前，对我说喜欢Photoshop更深相机，我会嗤之以鼻，并且发自内心地不理解。而现在，我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感觉。

这并不是说我觉得我和那位摄影师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我能够从后期处理中发现有意思的地方，并且意识到单纯后期处理也能够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和收获。就像有人喜欢拍摄人像，有人喜欢拍摄自然，有人喜欢拍摄微观世界，有人喜欢拍摄食物；有人喜欢摄影器材，也有人喜欢数码后期。这个世界是多样的，数码后期本身也可以是一种有益的兴趣爱好。接受这个世界的多样性，接受每个人想法的差异，也就能接受原本就不得不存在的数码后期技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