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的魅力在哪里？
2014-01-03
题记：这是我在去年写完的文章，但是作为2014年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似乎还是比较贴切的。在新的一年里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计划，我也不例外——尽管大多数计划都可能无疾而终，也算我给自己一点轻松的余地。无论我在新的一年里给自己怎样的计划，摄影总是这个网站最重要的主题之一，于是让我们把视线聚焦在摄影本身。
经常有人向我表达对摄影的苦恼。我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许我无法理解这种苦恼。我从不在意大师们的艺术，也不太揣摩大师们的创作意图。我拍照片只是出于一个最朴素的目的：我喜欢拍照片，而我觉得那个东西让我有一种把它拍下来的冲动。仅此而已。如果你喜欢一件事情，是因为你能从这个过程中获得享受和愉悦，而不是不断询问自己如何获得和别人相似的结果，如何创造与众不同的东西，或者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从不在意我拍的东西可能被人拍过一百遍一万遍，为什么要在意呢？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在不经意间你不曾获得那么一些独特的经历或者作品？
每个人的世界观与价值观都不一样。为艺术而艺术对我自己来说是顶讨厌的事情。我想从来没有哪位大师是在绞尽脑汁为了和别人不一样而创作任何艺术作品的吧！当然，成功的艺术家总有自己的风格，毋宁说这种风格是追随心灵渴望的结果。我从不觉得自己和艺术有那么一点点沾边的地方，我想大多数人都和我相似。既如此，卸下强加在摄影上的包袱，让自己轻松一些，不是更好吗？
有时会有读者向我表示，喜欢我的网站是因为从中看到了坦诚与真诚。我喜欢这样的评价，我也会一直这样做下去。我不会刻意求新求变，我只想表达内心的感受，表达真实的自我。我很高兴能用这样一篇文章开始新的一年，也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在艰难的现实中心无旁骛地追逐梦想！
假设你只是一个粗通摄影技术的人，带了一台在月球环境下还能够工作的便携相机。乘坐月球着陆器登上月球，然后手持相机拍摄了一张月面照片，或者拍摄一张蓝色的地球照片。你不用了解光圈、快门、感光度，你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相机放到自动挡，直接按快门——记得对焦——你拍摄的照片就胜过所有在地球上拍照片的大师！
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作为一种以客观世界为反应现实的艺术形式，对象是摄影所无法绕开的终极问题。过去的大师们在今天这个全球一体化的网络时代是无法复制的。你今天到拉萨，在一个雨后的清晨跑出1-2个小时，然后拍摄一张带有彩虹的照片。它依然是一张好照片，但是它不可能是Galen Rowell所拍出的那种照片。这并不是因为你拍的照片不够好，而是因为拉萨早已不像曾经那么神秘。
风景摄影师和自然摄影师都面对这样的问题。过去，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拍摄一些照片，它们都是叹为观止的。这并不是因为照片有多神奇，而是因为这些地方本身的神奇。连到墨脱的公路都已经在10月31日通车了，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别人看不到的神奇？自然依然如此广袤，风光依然这般旖旎，只是照片已经不再能激起那种猎奇的刺激，尽管它们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美与力量。
于是，很多人开始追求那些更难抵达的地方。在别人常到的景点，寻找不同的角度，登上常人无法攀登的高峰，乘上滑翔伞，潜到深深的水底，或者用微距镜头放大细小的物体。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找到迥异于他人的视角，拍出与众不同的照片。
但是，实话实说，要拍出“与众不同”的照片在今天已经太难太难了，除非你能够跑上月球去拍照片——要是能去火星的话显然更好。而这种对“与众不同”的探索让很多所谓大片在我看来完全走火入魔。假如你想在摄影比赛中脱颖而出，假设一切都是公平的，那么一张漂亮的风景大片是无济于事的，你需要的是能够抓人眼球的新奇玩意儿。这也许就是许多摄影师苦心孤诣的结果，也是许多人一个劲向你鼓吹“创意”的理由。
平心而论，我从不觉得“创意”是一些可以说出来的东西。我每逢在新闻中看到“创意产业”或者类似“创意大赛”之类的名词，会本能地有所保留。为了创意而去创意也许是最无聊也最愚蠢的事情。我想乔布斯大概不是因为想有点创意才在车库里制造苹果电脑的，比尔·盖茨也不是因为想有点创意才开发视窗工作系统的。创意是空中楼阁，重要的是你因何而去创意？是什么现实制约了你，而让你想去“创意”？在创意的下面，你的目标与追求是什么？
因为我不是一个专业摄影师——也就是说不靠照片吃饭——所以我可以远离创意，远离摄影竞赛。浏览这个网站的大多数人估计都和我一样，这其实是我们的优势。我不用在意自己的照片是否有创意，不用关心它们是否符合评委们的口味，我唯一在意的是我是否能从中感受到愉悦，它们是否能让我留下某一时刻的真实感受。
我觉得，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摄影的魅力不在于你能创造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照片，拍出宇宙人才能拍出的结果不是你的目的。摄影的魅力在于你能够拍出你想拍的照片。如果你想拍的是如同行为艺术一般奇形怪状的照片并且从中获得快乐，那完全没问题。如果你只是绞尽脑汁想获得奇特的效果以愉悦他人，我觉得也许你会有些累。
出门旅行，站在某个地方，感觉到心旷神怡的美。举起相机是自发的动作，你的内心感触是把这片美丽的天地拍摄下来。我不在意我是不是第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一百万个在这里举起相机的人，因为在我的人生里这只有一次，而这会以不同的形式被镌刻在我自己的回忆和情感中。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拍了一张千篇一律的照片，我只知道当我看到这张照片时，能够勾起我美好的遐想。
尝试一下，翻看自己曾经拍摄的那些得意之作，你想到的是什么？在漂亮的画面之后，你一定会回味起照片拍摄的过程，你如何到达那个地方，那段有意思的经历，以及结果是如何完美地符合你的预期。即使是一般的外拍美人照，也会让你想起某次外拍的场景，模特，朋友，等等。一张无法勾起你任何回忆的照片是不会让你流连的。
有人说，一张好照片是会讲故事的照片。对于这种虚幻的说法我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我总觉得，一张好照片是在它背后蕴含故事的照片，这些故事蕴含在拍摄者的心里，伴随他的人生默默地发酵。
说摄影是记录回忆的工具可能会受人嘲笑，然而99%的摄影难道不是因此而存在的吗？哪怕你是一个专业摄影师，哪怕你是一个摄影发烧友，也请不要忘记这一点。这不是Ansel Adams的时代了，但是那些蕴含在照片背后的经历、情感以及所有关于人性的一切，都不会随时代而消失！
（顺便说一句，与其想破脑袋追寻创意，不如从自己的身边发现神奇。手持相机在月球上拍摄照片是因为你能到达那个地方，而别人不行。难道在地球上你所从事的工作就没有别人无法理解的神奇之处？发现自己的独特，用独特来拍摄照片，同样会引起他人的好奇与赞叹吧，哪怕是在地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