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100%

2013-04-24

每次对前来做无创产前基因检测的孕妇，我都会说无创产前基因检测对唐氏综合征的检出率是99%，而羊水染色体的检出率则基本为100%。经常有孕妇和家属会说，那差不多，基本上是一样的。不一样，99%就是99%。无论说98%还是99%，其内在的含义是：无创产前基因检测对唐氏综合征的检出率不是100%，存在漏检的可能。

很多人把99%理解为医生躲避责任的一种方法，这是你的社会思维方式，但不是科学思维方式。例如，有人会说，做羊水染色体的时候医生也说羊水检测的准确性大约是99%，所以羊水染色体和无创产前基因检测是没有区别的。那么你可能没有注意我的说法。只要时间允许，或者我觉得坐在我对面的孕妇有足够的理解能力，我会把这句句子完整地告诉你：如果以羊水染色体能够检出的唐氏综合征做参照的话，那么无创产前基因检测对唐氏综合征的检出率为99%。我可以毫不愧疚地告诉你，这是一句非常科学的判断，而且相当客观，尽管我们这个社会往往既不尊重科学也不懂得客观。

羊水染色体会存在漏检，比如极低的嵌合比例，或者特殊的组织嵌合。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事先判断，好在这些事情的发生概率并不比中福彩大奖更高。对于唐氏综合征来说，羊水染色体至少是目前最准确、检出率最高的产前诊断方法，这一点毋庸置疑。

回到无创产前基因检测。最近获得的公开信息，在全国完成的约15万例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中，共发生了6例已知的假阴性，也就是漏检病例。所以，假阴性是确实存在的。我不知道公司对于把这个数据告诉公众的态度，但是我认为这是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对公司没有任何负面影响。既然能够在学术会议上把这个数字报出来，就应该让所有对此感兴趣的人都知道这个数字，尤其是对接受这项检查的孕妇来说。遮遮掩掩不会有任何好处，把事实告诉每个人，让别人来做知情选择，虽然很多时候依然无法避免受众对良知、合同和法律的肆意践踏，然而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我反复强调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会发生假阴性，因为这是检测技术的特点所决定的。我相信有些人在之前一直没有对我说实话，哪怕很多次告诉我从来没有发生过假阴性，但是我自己的社会判断和知识判断都让我不相信这种说法。我理解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要有一个独立的网站，表达自己独立的见解。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使用的是与唐氏筛查完全不同的方法，可以通过母亲外周血检测胎儿DNA，但是这种检测是依据统计算法判断的，而不是直接检测。在结果判断上，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与唐氏筛查具有非常相似的情形：通过一个截断值进行风险判断。这个检测特点决定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一定会有假阴性。3.1和2.9，你能判断到底哪个正常哪个异常吗？

退一步，即使算法本身非常可靠，正常人和唐氏综合征患儿在风险值上区别很大，胎儿DNA来源的问题也可能导致假阴性的发生。这件事情尽管没有获得确认，但是从已知的一些案例报道以及我自己碰到的情况，都提示我这种情况的发生是非常可能的。

因此，无创产前基因检测存在漏检的风险，99%不等于100%，这是你在选择羊水染色和无创产前基因检测之前必须要考虑和权衡的。我有时候会说这样的话：如果无创产前基因检测的效果和羊水染色体完全一样，谁还去做羊水呢？孕妇不愿意，医生也不愿意！

我说过很多次，我是无创产前基因检测的BIG FANS，但是这不代表我无条件地推荐做无创产前基因检测，无条件地支持无创产前基因检测。对于任何一项遗传检测，尤其是这些新技术，我们都要抱有谨慎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握临床指征。哪些孕妇该做，哪些孕妇不该做，我们要理解清楚；我们要明白检测技术的原理、优势和局限，这样才能推动新技术在临床上用好。遗憾的是，似乎这些事情现在看起来就等同于痴人说梦。

关于无创产前基因检测，我还会有更多的话要说。在此之前，请你不妨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假设我们获得的数据是确切的，那么依照1/700的出生风险，15万名出生婴儿中一共应该有多少唐氏综合征的孩子？我们在这些检测中共发生了6次漏检，你觉得无创产前基因检测究竟是一项好技术还是一项该被禁止的技术？事实上我专门为此制作了一份问卷，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请填写一下这份包含三个问题的问卷，然后下周让我们再来接着讨论。别走开！